第77章 自古深情留不住_小庶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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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自古深情留不住

  好似当真下了多大的决心,林隐当天回到房里后,几乎没有半点不适,不但吃光了常日素不爱碰的定胜糕,还翻出夭娘绣了一半的荷包,说是要给她配一对合适的络子,瞧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。然而这份看似平静的场面不过小半个时辰,就被外头阵阵惊叫的声音彻底打断。听着外头奔忙不止的动静,林隐只当又是孟家的人前来闹事,正收了手里的半根络子打算出去看看,就见无忧闯了进来:“不好了不好了,爷不好了!”

  随着惶恐万分的语气,无忧连滚带爬地扑在林隐身下,“奶奶……爷出事了、出大事了!”

  无忧莽撞惯了,一着急便会满头大汗,连话也说得不清不楚,可他跟在孟廷希身边这么多年,也不至于什么事都能叫他慌张成这样,林隐见状不由心里一藤,但很快,慌张的神色自她眼里一拂而过就被她立马压抑下来,只叫他有话好好说。无忧却好似受了什么大刺激,浑身上下颤栗不止,唇齿张得好大呜哇呜哇说了好些也说得不明不白,最后只扑通一下在她身前重重一磕,然后颤着手捧上一块帕子。林隐自然认得,这便是从前被他笑作“小鸡啄米”,却又收得半刻不离身的那块帕子,只是分外刺眼的是上头那抹殷红的血迹。一时间犹遭雷击,林隐整个人愣在那,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直往下瘫。白露见状连忙上前扶她,她只将人推开,然后仓促地撑住案面,拼尽最后几丝气力抢过帕子细细看了个遍。上面的血迹尚未干透,带着湿黏的意味,显然是咳疾带出来的,显然病得不轻。林隐当即头晕了瞬,白青指骨死死握住案角稳住身形:“他、他在哪……他在哪。”

  “林姑娘既是心狠,如今又来作何。”

  林隐赶到的时候,滕之忽然一改从前恭敬的姿态,堵在门前,眼神冷然非常,“不是林姑娘自己说的吗,要与二爷一刀两断,既如此,倒也该断个干净,往往返返撩拨不止又算什么。”

  林隐语塞。滕之垂着眼往她通红眼圈看过:“林姑娘还是快快收起这副可怜的模样,早前与二爷交谈之时,可不是这样的。”

  “我、”早前还能与她对峙的人忽然就呕了血,林隐自然知道和自己脱不开干系,气势顿时弱了三分,她快速地擦去眼泪,然后抬起头看向滕之:“我不进去,我就远远地看他一眼,滕之,你……”“林姑娘还是请回吧,我不会放你过去的。”

  滕之不留情面地打断她。林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,正是不知该进该退的时候,抬眼间就见着夭娘和严昊穹一前一后从房里走出来,满目哀切,看着众人的反应,林隐满心不安的思绪就越发沉重了些,然而夭娘接下来的话,就足以让她方寸大乱。“你要撑住啊。”

  林隐当场愣住,严昊穹又忽然开口道:“你当真是……不该的。”

  语气不重,却尽是苛责和惋惜。看着众人的反应,林隐不由脑子一嗡,踉踉跄跄退了半步,夭娘便就势扶住她,“你既早早做了抉择,这也不为是种解脱。”

  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明示她,仲文如今很不好。林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,然后像是下定决心,反手拨开夭娘的指骨,然后转身往仲文的房门直冲而去。后果可想而知,尚未踏上台阶,便被滕之拦了下来,莫名的酸涩之意涌上喉头,她用力地掀开滕之想往里冲,可她又怎么会抵得住成年男子,滕之不过脸色一冷,便将她远远推开,“林姑娘请自重!”

  当时说与他听的话,如今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,林隐心里好似尖刀剜过,但也不过怔了半刻,她又一鼓作气冲上前,滕之显然也没有耐心再和她耗,只道:“若你想二爷临死之前都不得安生,你便只管闹!”

  这话一出,林隐果真再不敢上前半步,夭娘见状便忙忙上前搀住她,可此刻的林隐便好似被抽走魂魄了般,整个身体僵硬地站在那,怔了好半晌,眼神才呆讷地动了下:“你们是骗我的吧,是仲文叫你们来骗我的吧?从前在孟家,太太哄我吃下毒酒也是这样骗我的……”说完这话,第一颗眼泪无声地滚落出来,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夭娘:“你自来和我要好,他们的话我都不信,我只信你,你告诉我,他……究竟如何?”

  “阿隐……”“你告诉我,你适才到底看到了什么,他们都是骗我的,对不对?仲文他、他无碍的,对不对?”

  夭娘紧紧握住她的手,欲言又止,然而正是这么一个细微动作,便被她捕捉得十分清晰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  好似抓着了救命稻草,她顿时眼里一烁,握住夭娘的手不觉用力,然而夭娘却只道:“我知道你心里难受,难受就哭出来吧。”

  星点亮光的眼神深深一滞,而后越发灰烬,正当这时,室内的郎中也逐一走了出来,和从前仲文面对病入膏肓的患者时的神情一样,无一不是摇头叹息。但林隐还是不敢相信,转身又冲上去问那些郎中。“心阳不振寒凝血瘀而至心脉阻塞,郁症久结,如今——已是油尽灯枯。”

  油尽灯枯,在郎中那话收尽的一刻,林隐只觉自己的呼吸都顿了瞬。他这么年纪,怎么会油尽灯枯。何况他自己便是郎中,日日与药材打交道,怎么会放任自己油尽灯枯。她其实很想问问这些郎中,滕之他们究竟给了多少金,竟让这么多人都为他圆下这个荒唐的谎,但见无忧踉踉跄跄地跑进去,又骤然嚎啕大哭,刚到嘴边的话她就问不出口了。事到如今,还有何好说的,本来就是她逼得他没了退路。可是,她本来是要逼他回家的呀。他本该有大好的前程,璀璨无垠的人生,但是,就是因为她,才害得他有家不能回,受尽耻笑,受尽指指点点,不单是他,就连身边亲近的人,也因为他们一再的受到伤害,她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意,她又何尝割舍得下,可如果因为她一个人,便要牵连无辜的人付出代价,甚至连死去的伯言哥哥也不得安生,她想,这份感情不能割舍,也该割舍的。可他便是这样啊,默默的闷在心里,再难捱也不肯释怀半分。是了,他自来就是这样,有何从来不说,如果不是在来的路上听无忧提起,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她身染时疫的时候,他这样一个不信神佛的人是如何一次次为她折寿跪拜,为了不叫她自责难受,后来的日子又是如何忍着浑身的伤,若无其事的与她朝夕相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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