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仲文噶了_小庶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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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仲文噶了

  越是无人回应林隐心里便越是慌乱,听着外头静悄悄的,她就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起来,更重要的是,如今见不到外面是何光景,又不似从前那般有人准时准点的来,没了参照对比,她压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,究竟又过了几天。她只觉得熬了好久好久,久到她心里空洞,可能再也不会结束,却没想到,第二天,就有人来了。吱呀一声,屋门毫无征兆地被人打开。光束晃一下争先闯了进来,落人眼底,是极突兀又强势的刺痛感,林隐不由一怔,本能地错开脸躲过这阵强光,可来的人并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,在她垂下视线的那一刻,长长的黑影已是晃到了她身前。这种时候,以这种方式叫她重见天日的,不用猜也能知道定是孟家太太翟青寒,但到了这个时候,眼睁睁看着这身居高临下的姿态步步逼近,林隐心里并没有觉得多可怖,反是越发印证了那份不好的预感,细弱身形忽然一收,林隐抬起眼,率先入眸的是素到没有半点花色的鞋面,目光堪堪抬起,身前的人裙摆微动,不同于素日的清淡打扮,今天的翟青寒穿了身世家大族极忌讳的素色襦裙,腰身用白绸束起,通身上下不戴半点配饰,林隐怔怔的看向她,迎着刺眼阳光,最终目光落在她鬓边白花之上,犹如一记迎头耳光,林隐当即脑子一嗡,她很想问问翟青寒这是何意,这身白衣究竟是为何意,可她昨晚哭喊了整整一夜,到了现在嗓子早已哑透,发不出半句声音。翟青寒也不说话,步步逼近后面就以一副审判姿态,居高临下地站那定定看着她。林隐顿时意识到了些什么,可心里终究不敢相信,仓皇指骨忽然用力,她不可置信的摇头,不,不会的,不会的……她踉踉跄跄爬起身,直接往外冲去。翟青寒却也不拦她,而是转身去了旧到几欲腐朽的木桌旁,迎着满仓潮湿的冷意,定定看向她。细弱身影就那般自阴暗角落冲进阳光底下,大抵雨过天晴的缘故,今天的日头毒得有些发白,落人眼底,顿时晃影阵阵,林隐极努力的克制住身形,然而下一刻,她整个人的呼吸就再次被遏制住。这里的嬷嬷、守在廊外的护卫,就连院子里急忙忙走过的下人都穿着极不正常的素衣,人影交错之间,她看到他们个个面色凝重,头簪白花,不单是这里的人,就连外廊的灯笼,素日装潢用的彩绸竟已全部换成通天的白色!这场景,她不是没见过,从前伯言哥哥暴毙之时,便是这般,从院落到整个府邸,香火弥眼,白绸交织,目之所及,无一不是白茫茫一片。心里的焦灼和无力感顿时涌起,涌出心间,堵在喉头。望着这醒目又刺眼的煞白颜色,林隐一下冷得通身发寒,连带着整个身体,无力地跌在地下。如果昨夜还对那两个丫鬟的话还有几分质疑或者说是侥幸的想法,那么如今眼睁睁看到这些,便是万般不信也该信了,仲文没了,仲文真的没了。可是,当初那一箭分明是要取她的性命,分明她才是该死的人,分明她才是该死的人啊。仲文——林隐凄厉痛哭,可口齿张得几近窒息,也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。“你还有何脸面在这里哭?”

  伴随着冷戾又无情的声音一落,迎头耳光啪一下扇在她脸上,痛意顿时顺着这些日落下的烂伤深入骨髓,震得她脑中嗡嗡,翟青寒阴沉着连,一把捏起她下颌,居高临下地垂眼盯着她:“怎么,这便痛了吗?当初伯言长姐双双殒命,孟家家败人亡,比起昔年孟家之痛,你如今又算什么?逝者惨烈,活着的人生不如死,四处求告无门,比起我的痛,你如今又算什么?”

  说完,她狠力一甩,任由林隐不受力地猛磕在门框之上。看着她脸上已尽是日复一日巴掌落下的烂伤,眸子里却始终一副人畜无害,惹人怜爱的娇弱模样,如今被这般甩在地下,整个人更添了弱柳扶风之态,翟青寒心里的怒意只增不减:“你便是这样勾引仲文的是吗?”

  这话一说完,林隐鼻下忽然汨汨沁出血来,顺着肌肤啪嗒啪嗒掉在袖口,晕成猩红一片,紧接着,昏天暗地的眩晕感又压迫而来,自她头脑窜下肺腑,渗进心肝,林隐本能的干呕了下,一举一动分明颓然又无力至极,落人眼底,却皆是故作娇柔的造作之态。翟青寒心里不由又是一怒,“你还觉得无辜是吗?可你扪心自问,孟家何时亏待过你,若不是长姐,你早该烂死在无人知晓的街头!昔年,便该叫你烂死街头!若你从未出现,仲文便始终还是我孟家的大好儿孙,伯言不会早早撒手人寰,孟家不会轻易受挫,长姐更不会骤然暴毙!便是你,将整个孟家搅得天翻地覆,害死伯言,拖垮长姐,如今还要来祸害仲文,若不是因为你,仲文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?”

  是啊,若不是因为她,仲文又如何落得如此下场,伯言哥哥,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。林隐无话反驳,心里痛意翻滚如潮。“怎么。你也会觉得愧疚吗?”

  翟青寒眼底似漆,“细想当年,狼子野心勾引仲文,陷孟家于流言纷乱之中时,你可曾想过愧疚?伯言尸骨未寒,你却远在北疆与他的兄弟缠绵悱恻之时,可曾想过愧疚?伯言孟家列祖在上,你唆使仲文带你远走高飞,害他身负重伤之时可曾想过愧疚?”

  这话便如针刺一般,直直落入林隐心里,几多解释的话涌上喉头,却终究凑不出一句完整话,若说从前还有几分底气说何无辜,可事到如今,她已经没了半点解释的借口,翟青寒说得没错,是她害死了伯言哥哥,是她害死了仲文,从始至今,从来就是她的错。林隐心里痛得如同刀刃一次次刮过,每一分每一寸皆是深入骨髓,无法言说的苦涩之意。强势的光线尤是铮铮落在她眼底,她迎着毒辣日头,身体却是冷得萧索无常,到了这一刻,她想她该是明白了何为罪孽深重,何为生不如死。“若你还有心肝,”默然片刻,翟青寒堪堪站起身来,一身透白灰纱晃在人前,是无人生还的气息:“便该早早的下去赎罪!”

  说完,田嬷嬷自门口走来,手里端着的,赫然是毒酒一杯。“此为鸩酒,你在孟家多年,自然知晓它的厉害,你且吃下去,此后,便与孟家再无瓜葛!”

  林隐心里骤然清醒,她忙得跪膝爬向翟青寒,满眼通红的看着她,“怕死?”

  林隐摇头。翟青寒好似看穿了她眼底的意味,盯她看了半瞬,忽而眼神一冷:“休想!”

  林隐僵了下,望着翟青寒不带半分退让的凛凛寒意,她顿时脸色惨白,虽说知道太太自来说一不二,但到了这个时候,她还是想求她,用尽毕生之力求她,让她能见他最后一面,她不惧死,在她得知仲文身亡的确信的那一刻,她甚至都没想过要如何活得下去,她只想求她,能见他最后一面。林隐忍住心里阵阵泛起的梗痛之意,跪行两步,而后颤着指骨握上翟青寒脚踝,她失声呜咽着,俯下身深深叩头,几欲贴地。翟青寒却不为之动容,俯身捉起她手腕,一点一点地把她从自己身上剥脱下来:“留你全尸,已是我的最大仁慈。”

  林隐哭着连连摇头,细弱指骨再次扯上她,下一刻却被人骤然摁住,紧接着,田嬷嬷又立马走上前来,一手端着酒杯,另一手就那样强行掰开她唇瓣。不…不要……林隐乞求地看向翟青寒,却见她已是满脸阴戾,看嬷嬷几次没能将酒水送进她口中,便直接上前一把夺过酒杯,往林隐口中强行灌下。毒酒入喉,苦涩的气味顿时在她舌间蔓延迸发,果真是毒性极强,不过瞬息,林隐便觉得身体犹如灌铅,止不住的直往下瘫,五脏六腑也好似有烈火灼烧过一般,热辣辣的意味伴随着绞痛不止,抵在她肺腑,蔓延到四肢、身体里流淌过的每处血脉。再而后,意识、视线也逐渐模糊。林隐极努力地张了张口,却是忽而咳出口血来,带出的血丝黏在鼻尖,自眼底堪堪而下,乌黑的血液蔓延了她半张脸。她眸子尚未陨落,望着院子里成片成片的白,落尽最后两滴眼泪。仲文,仲文…曾经想过千遍万遍如何与你终老一生,如今,终是办不到了。从前在北疆打闹的温馨的画面自她脑中放过,每过一个,她喉头便梗痛得犹如油锅滚过一次,可痛着痛着,到了最后,却是连痛都不知道如何痛了。这便是死了吧。林隐突兀地笑了下,原来死也可以这么快啊,那仲文和伯言哥哥死的时候,也该没有那么痛的吧。那么,她的罪孽也该没那么深了吧。漆黑眸子堪堪拢起,灭了星点万千的光。就在这时,“阿隐——”凄厉的叫喊声忽而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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