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不能
段温;心情在朝廷使团离开那天大幅度上升之后,紧接着断崖式地下跌。
他身周;气压之低，但凡见到;人都有察觉。
一时出入段府;都夹起尾巴做人，生怕自己有哪里惹了老大;不顺眼。
这会儿段温正站在舆图之前,他盯着周边几个“邻居”看了半天,眼神里是明晃晃;不怀好意。
但是看了一阵子,还是抬手压了压眉间;褶皱、放弃了。
——能打，但不是动手;好时机。
段温使劲儿闭了闭眼，深吸口气,又吐出来。
但是那股暴戾;情绪还是压不住，抬头问了一旁;王宾,“最近有哪里要剿匪？”
王宾：“……”
这还真是心情差到一定地步。
不过听到“剿匪”这两个字,他还是多多少少松了口气。
王宾刚才还真怕这位主儿突然开口来一句，你觉得某某州怎么样？
他们年前才打;青州,也算是和大齐朝廷分了脏；并州那边终于分了个胜负,宋通胜了一筹,正忙着收拾战后;烂摊子；西边;凉州那边隔得远,又和胡族纠缠着,暂时不影响什么……这一个年过了后，北方这边,个别几个小;地头蛇不论,几个大势力倒是构成了短暂;平衡,虽然还有些小打小闹;,但看起来还能安稳一阵子。
这种微妙;局势下，谁先动手谁要惹麻烦。而段温一向是个不怕惹麻烦;人,偏偏他还有那个实力。
王宾敢打赌,这会儿整个北方最怕;就是段温突然动手。
但他们就是再厉害,也架不住群殴,把自己搞成天下公敌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剿匪就不错。
虽然都是见血，但是在自家地盘上折腾总比闹出去以后被群起而攻之来得好。
不过这提议虽好，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有点难度。
本来打劫是个一本万利;生意，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禁绝，更何况时值乱世，人命如草芥，活不下去;人只能落草为寇，按理说山匪怎么都不缺;。但是幽州这地方却是例外，很难在这里找到一个成气候;山匪团伙。这几年日子好过起来是个原因，但另一方面也是自家主公;兴趣爱好太别致，一有不顺心就去找麻烦，每回去必得要见血。地盘上;山头被犁地似;来回犁了好几遍，就算偶尔有几个被漏下;小猫三两只;都鹌鹑一样缩着，生怕太显眼成了下一个打击目标。
王宾有时候觉得段温这人很奇怪。
他身上几乎有一个武力起家;残暴主君一切特质，但偏偏能守住底线。
朝廷势弱，北方也乱了有些年头了，各方势力养蛊似;斗。这样;环境下，武将从来不缺，能出头;更是和平年景中几百年也不见得有一个;悍将猛将。像是段温这种力压群雄，仿佛天生属于战场;杀戮机器其实也曾有出现过。那种来势汹汹;煌煌席卷之势，天空都好似蒙上一层血色;阴影，让人几乎毫无抵抗之力;臣服在这恐惧之下。
只是这种人无论势力多大，王宾从来都不看好。
战场是一个极恐怖;地方，它;恐怖并不仅仅在于对人命;消耗，更在于对人性;摧残。在战场待得久了，人命就会变成了一个单纯;数字。
慈不掌兵。
许多情况下，为了大局;胜利，为将者要毫不犹豫地让一部分人去死。战局瞬息万变，但凡多一分迟疑就有可能让满盘优势化为乌有，犹豫不决有时候甚至比错误更要命。这般久了，再怎么样;人心也都硬得跟石头一样。
更何况段温本就不是一个心软;人，那简直是个天然属于战场;……屠夫。
王宾从未否认过这种人;能力，他们确实是不世出;名将，勇冠三军、名动天下，战场于他们而言像是是一眼就能看透;棋盘，胜利几乎是理所当然。
但是这样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治理好一个地方;。
因为人命在他们眼里太过轻率，而打地盘对他们来说又太过容易，当所有;一切都来得太轻易;时候，人是不会在意过程;，他们只会不断;追求更多更盛大;成果。
他们;威名越来越盛，势力也会越来越庞大，仿佛有了席卷天下之势。但这些辉煌只是毫无根基;空中楼阁而已，当那赖以支撑;武力崩溃;一瞬间，他们所拥有;一切就会土崩瓦解。有时候，这甚至只需要一场小小;失败。
前朝;高贼是如此，当年一度攻入长安;董虎亦如是。
王宾本以为段温会是董虎第二，但是这个人在打下长安之后，居然真;规规矩矩（虽然好处也没少拿）撤兵了。
这可不像是个没脑子;莽夫会做;事，王宾也是那时候生出投效;心思。
只是他跟得段温越久越觉得奇怪。
王宾觉得自己最初;判断没错，段温确实和董虎很像，一个懂人心;战争疯子甚至要比后者可怕;多，他或许真;能将天下拖入血色;泥潭中，纯以武力立起一个□□。
这样;政权是不可能长久;。
那之后，才是正统崩毁、天下大乱。
好在这样可怕;场景并没有发生，像是有一只无形;手给这疯子画出了一道分明;界限，将这么一个沉迷于杀戮;战场屠夫变作了枭主。
真;有人能给狼拴上链子吗？
王宾觉得很不可思议。
他追随段温;时间已经有些晚了，不知道这状况;原因，但他觉得赵茂可能知道点什么。
可那人口风严得很，不想说;话一个字也别想从他嘴里敲出来。这么些年了，王宾用尽手段、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。
他倒也不是非得打探什么，只是他早就察觉那条界限其实很不稳固，有好几次都岌岌可危、快要崩溃了。
总得让他知道原因，才有点办法去做什么补救吧。
他可是为了大家好！
但好像他;担心多余了。
主公这会儿还知道“剿匪”，看起来情况比他预想;乐观很多。
王宾松口气之余，兢兢业业;给段温挑选起了出气目标。鉴于某人血债累累;“丰功伟绩”，这实在不是个容易;工作，目前幽州势力范围内算得上团伙;山匪大多都是外来“投奔”;，扎根在边界地区，随时准备跑路，要是主公杀人上了头追着跑出地界，那画面可就太美了点，王宾一点也不想看见。
他左右衡量，刚刚才有个头绪，就听上首;人道：“算了，不用了。”
王宾：“……”
这是主公，不能打（打不过）。
段温这会儿;心情确实不好，但是他甚至找不出一个确切;原因，明明一切都显得很顺利。
那个碍眼;玩意儿已经离开了燕城。既然韶娘没将那人放在心上，段温也懒怠再多做什么，只是将消息放出去，若是于植能抓住这个机会报仇那最好，若是抓不住他也不介意找人帮他一把。总归对方以后都不会在这世上出现了。
一切都和预想;一般无二，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不对劲。
韶娘;态度不对。
对方是在因为李豫;事怨他吗？
就因为他把那玩意儿;真面目撕开。
好像也没有怨。
给亲也给碰，之前要得狠了还会挣着想把人推开，这会儿只是别着脸忍着，特别乖，乖得叫人忍不住。这该是个好发展才对，但是不管怎么贴近，仍旧有种越来越远;错觉。
平常好像也没什么异样，总往工坊庄子那边跑，对那几个女先生很是上心，好像在讨论简化切音;事。
……
一切都很正常，但是段温就是有种极其急迫;抓不住人;感觉，这甚至让他想起了沮阳一役结束，那道声音毫无预兆消失;那次。
她本来就不似这个世上;人。
这会儿因为对李豫死心，所以又要走了吗？！
这样;忧虑下，段温都恨不得把人揣兜里随身带着，哪可能跑那么大老远去剿匪。
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确认人;存在。
仿佛只有碰触到了、将人按在怀里，看着那个失神;瞳孔中映入他;影子，他才能确认对方是确实存在于他身边;。
这对谢韶来说，一点都不好。
她倒不是特别保守;人，但是大白天、书房、还开着窗，隐约能看见外面巡逻;人影，这实在超出了她所能接受;限度。
等到段温突然停下，捧着脸问“怎么了”;时候，谢韶才意识到自己哭了。
由于从小到大;梦境内容过于惊悚，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;时候谢韶情绪都处在平稳;范围，除了生理刺激造成;身体本能反应，她很少因为情绪崩溃哭过，这会儿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一直到被人抹掉了眼泪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，她哭得噎了一声，半是哽咽着开口，“不、不要，别在这儿。”
这拒绝实在苍白极了，那无力感让谢韶自己都渐渐小声下去。
却没有想到段温真;停了下来，他声音有些哑，但还是压低了调子像是哄人一样;语气，“好，不在这里。”
仿佛真;很在意她;情绪和态度一样。
谢韶忍不住抬眼看过去。
段温却误会了她叫停;原因，凑上前来检查，“是哪儿磕到？疼？叫我看看。”
他说着话就已经上手要来看，谢韶则是下意识抓着衣襟。“刺啦”一声，被拉扯;布料直接裂开了。
两人都愣住。
谢韶眨了下眼，感觉脸上一片湿润，似乎又有眼泪落下来。
她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突然就忍不住了。这突如其来;情绪崩溃，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。
带着茧;手指放轻了力道蹭在脸颊上，一点点抹掉泪珠，茧子上粗糙;触感让这动作;存在感异常鲜明。
耳边传来压低了;声音哄着“莫哭、莫要哭了”“改日让她们做条一模一样;”“库房里有几匹云锦、吩咐下去做新裙子好不好”“还有金纱罗，等天气热起来做披衣”“要是喜欢素淡点;就用素锦”……
谢韶几乎想要堵起耳朵不听。
她咬着牙想，段温这样;就算放在现代也觉得是个到处哄骗小姑娘;渣男！
对着同一个人失恋两次，她到底是个什么品种;傻子？！
……
等谢韶情绪终于平静下来，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。
她披着段温;外袍坐在桌案上，因为坐;位置偏高，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前襟上被哭湿;一大块。外袍披在她身上，那都是被渗进去;里衣，可见她刚才哭得有多崩溃，好像还抓着桌子上;纸擦鼻涕来着，后知后觉;尴尬让谢韶别了别脸。
好像听见了一声轻笑，但抬眼看过去又似乎是她多想。
和段温;视线对上，谢韶又有点晃神，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，不知怎么地开口，“你能不能去找别人？”
谢韶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。
有这么一个人，他有权有势、长得还好，对你千依百顺、一心一意。即便清楚这一切都是假;，也要忍不住被拉入这个谎言。
谢韶迫切需要点什么来提醒着她，让她不要泥足深陷。
原主那悲凉;感情结局仿佛预示着她什么，更何况在那梦境中，即便是夫妇两人最琴瑟和鸣;时候，李豫身边其实也有红袖添香;漂亮丫鬟，只是没有名分而已，这行为甚至算不上背叛。
在谢府那会儿被逼嫁时，谢韶就对这情况有预料了，她默认地接受了这些，但是却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谢韶甚至有种错觉，段温;所作所为像是把她拖入泥潭中，她一点点坠.落下去、越坠越深，到最后只能紧紧攀着对方渴求那唇齿间;一点氧气……在对方放手;时候，窒息在一片黑暗里。
那太可怕了。
谢韶甚至不知道，要不是那天晚上;警醒，她会不会就这么一无所知地沉到这片泥淖中，等对方放手;时候才发现不对。
可到了那时候，早就来不及了。
所以去找别人好不好？
让她清醒一点，她不想再往下沉了。
谢韶近乎是恳求地看向段温，却见对方脸上本来温和;神情一点点冷凝下去。
他用一个和刚才语气截然相反;冰冷语调开口，“不、能。”
谢韶愣住：“不能”、是什么意思？
瞧着谢韶这呆愣着像是反应不过来;模样，段温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。
他稍微缓了缓脸上;表情，伸手将人从桌上抱下来、揽在怀中，安抚地吻了吻耳后，放缓了声音哄道：“这个不行，韶娘说点别;。换个要求，我一定答应你好不好？”
和温柔;声音不一样，他脸上;表情一片冰凉，半垂;眼皮遮住了眼底那显得扭曲;神色。
……别想着推开他。
段温低着头，轻吻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耳边颈侧，动作渐渐从一开始;安慰变成别;意味，他像是极耐心地要将这片白皙;脖颈都染上别;颜色。
好韶娘，快说点别;罢。
这样下去，可是会把他逼疯;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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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时出入段府;都夹起尾巴做人，生怕自己有哪里惹了老大;不顺眼。
这会儿段温正站在舆图之前,他盯着周边几个“邻居”看了半天,眼神里是明晃晃;不怀好意。
但是看了一阵子,还是抬手压了压眉间;褶皱、放弃了。
——能打，但不是动手;好时机。
段温使劲儿闭了闭眼，深吸口气,又吐出来。
但是那股暴戾;情绪还是压不住，抬头问了一旁;王宾,“最近有哪里要剿匪？”
王宾：“……”
这还真是心情差到一定地步。
不过听到“剿匪”这两个字,他还是多多少少松了口气。
王宾刚才还真怕这位主儿突然开口来一句，你觉得某某州怎么样？
他们年前才打;青州,也算是和大齐朝廷分了脏；并州那边终于分了个胜负,宋通胜了一筹,正忙着收拾战后;烂摊子；西边;凉州那边隔得远,又和胡族纠缠着,暂时不影响什么……这一个年过了后，北方这边,个别几个小;地头蛇不论,几个大势力倒是构成了短暂;平衡,虽然还有些小打小闹;,但看起来还能安稳一阵子。
这种微妙;局势下，谁先动手谁要惹麻烦。而段温一向是个不怕惹麻烦;人,偏偏他还有那个实力。
王宾敢打赌,这会儿整个北方最怕;就是段温突然动手。
但他们就是再厉害,也架不住群殴,把自己搞成天下公敌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剿匪就不错。
虽然都是见血，但是在自家地盘上折腾总比闹出去以后被群起而攻之来得好。
不过这提议虽好，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有点难度。
本来打劫是个一本万利;生意，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禁绝，更何况时值乱世，人命如草芥，活不下去;人只能落草为寇，按理说山匪怎么都不缺;。但是幽州这地方却是例外，很难在这里找到一个成气候;山匪团伙。这几年日子好过起来是个原因，但另一方面也是自家主公;兴趣爱好太别致，一有不顺心就去找麻烦，每回去必得要见血。地盘上;山头被犁地似;来回犁了好几遍，就算偶尔有几个被漏下;小猫三两只;都鹌鹑一样缩着，生怕太显眼成了下一个打击目标。
王宾有时候觉得段温这人很奇怪。
他身上几乎有一个武力起家;残暴主君一切特质，但偏偏能守住底线。
朝廷势弱，北方也乱了有些年头了，各方势力养蛊似;斗。这样;环境下，武将从来不缺，能出头;更是和平年景中几百年也不见得有一个;悍将猛将。像是段温这种力压群雄，仿佛天生属于战场;杀戮机器其实也曾有出现过。那种来势汹汹;煌煌席卷之势，天空都好似蒙上一层血色;阴影，让人几乎毫无抵抗之力;臣服在这恐惧之下。
只是这种人无论势力多大，王宾从来都不看好。
战场是一个极恐怖;地方，它;恐怖并不仅仅在于对人命;消耗，更在于对人性;摧残。在战场待得久了，人命就会变成了一个单纯;数字。
慈不掌兵。
许多情况下，为了大局;胜利，为将者要毫不犹豫地让一部分人去死。战局瞬息万变，但凡多一分迟疑就有可能让满盘优势化为乌有，犹豫不决有时候甚至比错误更要命。这般久了，再怎么样;人心也都硬得跟石头一样。
更何况段温本就不是一个心软;人，那简直是个天然属于战场;……屠夫。
王宾从未否认过这种人;能力，他们确实是不世出;名将，勇冠三军、名动天下，战场于他们而言像是是一眼就能看透;棋盘，胜利几乎是理所当然。
但是这样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治理好一个地方;。
因为人命在他们眼里太过轻率，而打地盘对他们来说又太过容易，当所有;一切都来得太轻易;时候，人是不会在意过程;，他们只会不断;追求更多更盛大;成果。
他们;威名越来越盛，势力也会越来越庞大，仿佛有了席卷天下之势。但这些辉煌只是毫无根基;空中楼阁而已，当那赖以支撑;武力崩溃;一瞬间，他们所拥有;一切就会土崩瓦解。有时候，这甚至只需要一场小小;失败。
前朝;高贼是如此，当年一度攻入长安;董虎亦如是。
王宾本以为段温会是董虎第二，但是这个人在打下长安之后，居然真;规规矩矩（虽然好处也没少拿）撤兵了。
这可不像是个没脑子;莽夫会做;事，王宾也是那时候生出投效;心思。
只是他跟得段温越久越觉得奇怪。
王宾觉得自己最初;判断没错，段温确实和董虎很像，一个懂人心;战争疯子甚至要比后者可怕;多，他或许真;能将天下拖入血色;泥潭中，纯以武力立起一个□□。
这样;政权是不可能长久;。
那之后，才是正统崩毁、天下大乱。
好在这样可怕;场景并没有发生，像是有一只无形;手给这疯子画出了一道分明;界限，将这么一个沉迷于杀戮;战场屠夫变作了枭主。
真;有人能给狼拴上链子吗？
王宾觉得很不可思议。
他追随段温;时间已经有些晚了，不知道这状况;原因，但他觉得赵茂可能知道点什么。
可那人口风严得很，不想说;话一个字也别想从他嘴里敲出来。这么些年了，王宾用尽手段、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。
他倒也不是非得打探什么，只是他早就察觉那条界限其实很不稳固，有好几次都岌岌可危、快要崩溃了。
总得让他知道原因，才有点办法去做什么补救吧。
他可是为了大家好！
但好像他;担心多余了。
主公这会儿还知道“剿匪”，看起来情况比他预想;乐观很多。
王宾松口气之余，兢兢业业;给段温挑选起了出气目标。鉴于某人血债累累;“丰功伟绩”，这实在不是个容易;工作，目前幽州势力范围内算得上团伙;山匪大多都是外来“投奔”;，扎根在边界地区，随时准备跑路，要是主公杀人上了头追着跑出地界，那画面可就太美了点，王宾一点也不想看见。
他左右衡量，刚刚才有个头绪，就听上首;人道：“算了，不用了。”
王宾：“……”
这是主公，不能打（打不过）。
段温这会儿;心情确实不好，但是他甚至找不出一个确切;原因，明明一切都显得很顺利。
那个碍眼;玩意儿已经离开了燕城。既然韶娘没将那人放在心上，段温也懒怠再多做什么，只是将消息放出去，若是于植能抓住这个机会报仇那最好，若是抓不住他也不介意找人帮他一把。总归对方以后都不会在这世上出现了。
一切都和预想;一般无二，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不对劲。
韶娘;态度不对。
对方是在因为李豫;事怨他吗？
就因为他把那玩意儿;真面目撕开。
好像也没有怨。
给亲也给碰，之前要得狠了还会挣着想把人推开，这会儿只是别着脸忍着，特别乖，乖得叫人忍不住。这该是个好发展才对，但是不管怎么贴近，仍旧有种越来越远;错觉。
平常好像也没什么异样，总往工坊庄子那边跑，对那几个女先生很是上心，好像在讨论简化切音;事。
……
一切都很正常，但是段温就是有种极其急迫;抓不住人;感觉，这甚至让他想起了沮阳一役结束，那道声音毫无预兆消失;那次。
她本来就不似这个世上;人。
这会儿因为对李豫死心，所以又要走了吗？！
这样;忧虑下，段温都恨不得把人揣兜里随身带着，哪可能跑那么大老远去剿匪。
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确认人;存在。
仿佛只有碰触到了、将人按在怀里，看着那个失神;瞳孔中映入他;影子，他才能确认对方是确实存在于他身边;。
这对谢韶来说，一点都不好。
她倒不是特别保守;人，但是大白天、书房、还开着窗，隐约能看见外面巡逻;人影，这实在超出了她所能接受;限度。
等到段温突然停下，捧着脸问“怎么了”;时候，谢韶才意识到自己哭了。
由于从小到大;梦境内容过于惊悚，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;时候谢韶情绪都处在平稳;范围，除了生理刺激造成;身体本能反应，她很少因为情绪崩溃哭过，这会儿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一直到被人抹掉了眼泪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，她哭得噎了一声，半是哽咽着开口，“不、不要，别在这儿。”
这拒绝实在苍白极了，那无力感让谢韶自己都渐渐小声下去。
却没有想到段温真;停了下来，他声音有些哑，但还是压低了调子像是哄人一样;语气，“好，不在这里。”
仿佛真;很在意她;情绪和态度一样。
谢韶忍不住抬眼看过去。
段温却误会了她叫停;原因，凑上前来检查，“是哪儿磕到？疼？叫我看看。”
他说着话就已经上手要来看，谢韶则是下意识抓着衣襟。“刺啦”一声，被拉扯;布料直接裂开了。
两人都愣住。
谢韶眨了下眼，感觉脸上一片湿润，似乎又有眼泪落下来。
她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突然就忍不住了。这突如其来;情绪崩溃，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。
带着茧;手指放轻了力道蹭在脸颊上，一点点抹掉泪珠，茧子上粗糙;触感让这动作;存在感异常鲜明。
耳边传来压低了;声音哄着“莫哭、莫要哭了”“改日让她们做条一模一样;”“库房里有几匹云锦、吩咐下去做新裙子好不好”“还有金纱罗，等天气热起来做披衣”“要是喜欢素淡点;就用素锦”……
谢韶几乎想要堵起耳朵不听。
她咬着牙想，段温这样;就算放在现代也觉得是个到处哄骗小姑娘;渣男！
对着同一个人失恋两次，她到底是个什么品种;傻子？！
……
等谢韶情绪终于平静下来，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。
她披着段温;外袍坐在桌案上，因为坐;位置偏高，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前襟上被哭湿;一大块。外袍披在她身上，那都是被渗进去;里衣，可见她刚才哭得有多崩溃，好像还抓着桌子上;纸擦鼻涕来着，后知后觉;尴尬让谢韶别了别脸。
好像听见了一声轻笑，但抬眼看过去又似乎是她多想。
和段温;视线对上，谢韶又有点晃神，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，不知怎么地开口，“你能不能去找别人？”
谢韶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。
有这么一个人，他有权有势、长得还好，对你千依百顺、一心一意。即便清楚这一切都是假;，也要忍不住被拉入这个谎言。
谢韶迫切需要点什么来提醒着她，让她不要泥足深陷。
原主那悲凉;感情结局仿佛预示着她什么，更何况在那梦境中，即便是夫妇两人最琴瑟和鸣;时候，李豫身边其实也有红袖添香;漂亮丫鬟，只是没有名分而已，这行为甚至算不上背叛。
在谢府那会儿被逼嫁时，谢韶就对这情况有预料了，她默认地接受了这些，但是却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。
谢韶甚至有种错觉，段温;所作所为像是把她拖入泥潭中，她一点点坠.落下去、越坠越深，到最后只能紧紧攀着对方渴求那唇齿间;一点氧气……在对方放手;时候，窒息在一片黑暗里。
那太可怕了。
谢韶甚至不知道，要不是那天晚上;警醒，她会不会就这么一无所知地沉到这片泥淖中，等对方放手;时候才发现不对。
可到了那时候，早就来不及了。
所以去找别人好不好？
让她清醒一点，她不想再往下沉了。
谢韶近乎是恳求地看向段温，却见对方脸上本来温和;神情一点点冷凝下去。
他用一个和刚才语气截然相反;冰冷语调开口，“不、能。”
谢韶愣住：“不能”、是什么意思？
瞧着谢韶这呆愣着像是反应不过来;模样，段温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着了。
他稍微缓了缓脸上;表情，伸手将人从桌上抱下来、揽在怀中，安抚地吻了吻耳后，放缓了声音哄道：“这个不行，韶娘说点别;。换个要求，我一定答应你好不好？”
和温柔;声音不一样，他脸上;表情一片冰凉，半垂;眼皮遮住了眼底那显得扭曲;神色。
……别想着推开他。
段温低着头，轻吻一下又一下地落在耳边颈侧，动作渐渐从一开始;安慰变成别;意味，他像是极耐心地要将这片白皙;脖颈都染上别;颜色。
好韶娘，快说点别;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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